第三十四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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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四章
小桃左右看了看，最後做了個抹脖子的舉動。
但是傅清越卻覺得這不太可能，她自認為自己對沈昭延還是有一定了解的，他還不至於為了自己就做出這種驚世駭俗的事。
可……一想到沈昭延今天晚上的種種表現，再加上那片血濡之地，那些屍體和骸骨……
她不禁打了個寒顫，覺得事情好像朝著什麽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了。
如果連皇上都被沈昭延控制的話，那她爹豈不是很危險？一想到這個可能，傅清越坐不住了，她站起來，想要出門去找沈昭延問個清楚。
然而沒等她出門，沈昭延卻先一步將門打開了。
門外光線比裏面暗，所以傅清越看到的是一個臉色發暖的、身著大紅喜袍，並且臉上洋溢著幸福笑容的沈昭延。
這一瞬間傅清越有些恍惚，不得不說沈昭延是極其適合穿紅色的，他一張臉本就溫潤儒雅，有了大紅喜袍的襯托，反倒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妖孽感。
在傅清越看沈昭延的時候，沈昭延也在看傅清越。
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她穿嫁衣，但內心的感覺終究是不一樣的，這一次有了更多的實感，讓他切切實實感到眼前之人在熬了兩輩子之後終於要成為他的妻。
美人如花，嬌艷欲滴。
看了很久，沈昭延終於邁步走向她。
兩人正面對上，沈昭延擡起手，輕輕在傅清越的臉上摩挲，傅清越垂眸看著他垂在身側的另一只手，那手指節分明又修長，像是金枝玉桂的太子殿下的手。
有點好看。
沈昭延像是不滿他視線的轉移，用手捏住傅清越的下巴，強迫她看著自己。
“你到現在了還想著逃嗎？”
眼瞅著沈昭延的表情漸漸變化，傅清越連忙搖頭，只是這一搖頭，便將自己的唇湊到了沈昭延的指腹。
手指上傳來柔軟的觸感，沈昭延不禁反覆摩挲，最後一把扣住她的後腦，將自己的唇印了上去。
沈昭延的嘴唇是最標準的薄唇，傅清越在觸碰到的一瞬間就感覺到了，這張嘴很適合接吻。
許是少有實踐，男人顯得有些笨拙，只會同之前一樣簡單的相貼，不過很快他便找到了竅門。
輕輕撬開她的牙關，然後肆意奪走她口中的空氣，與她纏繞嬉戲、追逐打鬧。
然而被迫承受這一切的傅清越卻苦不堪言，這人怎麽跟個瘋狗一樣到處亂舔，還咬人……
終於在男人的手開始下移的時候，傅清越受不住了，她纏住男人的舌尖，然後狠狠一咬，兩人立馬便聞到了一股血腥味。
那是沈昭延的血。
他放開了她。
傅清越靠在沈昭延的懷裏大喘氣，剛剛那一下差點給她憋死。
但是轉頭一想，這人剛被自己咬了，不會又發瘋吧？
她有些心虛，悄悄擡頭看了眼，卻發現男人嘴角竟然還掛著笑容。
……神經病。
傅清越撇撇嘴，這時才想起來自己方才好像是要問她爹的情況來著。
她退出沈昭延的懷抱，然後問：“你把我爹他們怎麽了？”
提到傅垣，沈昭延的眼中有一瞬的暗沈，最終他打算如實告訴他：“他現在在天牢，不過你不用擔心，他在牢裏過得很好，只要你不再想著逃離東宮，我便能保證傅丞相和三位公子的安全。”
“你把我哥他們也抓了？”傅清越急了，這要是全家都被抓起來，自己還怎麽脫身？
沈昭延看在眼裏，卻也沒戳破，他用手撥了撥傅清越的發髻，本想著將之理順一些，卻沒成想被他這麽一撥，她的發髻更加亂了。
“這倒是還沒有，不過也快了。”男人笑笑，“若是你那三個哥哥老實些，我保證他們高官厚祿榮華富貴，可若是他們有什麽別的心思……那我可就只能讓他們父子天牢相聚了，相信你也不想這樣的，對吧？”
傅清越自然是不想的，她僵硬的點了頭。
男人滿意一笑，用指腹將自己嘴角的血跡抹去，然後轉手抹到了傅清越的臉上。
不去評判沈昭延的幼稚行為，傅清越轉頭，卻發現門口處站了兩個喜娘。
看她們那副欲言又止的樣子，應該是在這裏站了許久，那麽剛才……
哎西，有點社死是怎麽回事？
她轉過來，扯著沈昭延的衣袖，示意他回頭看。
沈昭延正好等找喜婆，見人來了，便讓她們進來，問：“本殿吩咐你們的事，可都辦好了？”
兩位喜婆點點頭，看了傅清越一眼，小聲道：“傅……丞相已經知道了，奴婢們將喜宴上的菜品給他帶去，他說很好。”
“只是這樣？他可還有說什麽別的？”沈昭延擰眉，這似乎不太像他的作風。
喜婆們戰戰兢兢，生怕自己說錯話，喏喏道：“丞相還說……還說您目無祖制，敗壞倫常……會遭天譴。”
兩人說完立馬便跪了下去，哆嗦著喊太子殿下息怒。
然而沈昭延卻並沒有理會她們，而是臉色發白，腦袋放空，不知在想什麽。
這一頭的傅清越看得雲裏霧裏，她不清楚沈昭延又怎麽了，不過看樣子，似乎是她爹說的那些話。
目無祖制、敗壞倫常、遭天譴……這似乎是文人罵人時的慣用話語……
等等，敗壞倫常，倫常……莫非……
傅清越眼睛都睜大了，事情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？這也太狗血了。
她快步走到沈昭延跟前，看著他，試圖從兩人的面貌當中找出一些相似點。
可是很奇怪，兩人除了都長的好看以外沒有任何相像之處，若真要說的話，沈昭延的眼睛倒是有幾分她爹的神韻，但是過於勉強了。
此時的沈昭延還處在震驚與掙紮當中，他當然看到了傅清越的震驚和懷疑，只是這種事情任他自己都無法接受，更別說眼前之人。
良久，他深吸一口氣，對著外面喊了一聲，在外候著的東宮護衛聞聲趕來，跪在沈昭延面前。
“傳下去，傅相失心瘋了，今日起卸任北涼丞相一職，暫且由戶部尚書王騫接任。”沈昭延不緊不慢發完這個命令，然後看了眼跪在自己腳邊的喜婆，閉了閉眼，還是道，“這兩個，處理掉。”
護衛應是，喜婆們卻哭天搶地：“太子殿下饒命！奴婢什麽都不知道，求太子殿下放過奴婢！”
喜婆們哭得很慘，傅清越忍不住想開口求情，卻被沈昭延一個眼神制止了。
很快就又進來兩個護衛，將喜婆全部拖走，他們走前將喜娘的嘴用抹布堵上，哀嚎聲很快消失。
沈昭延看了傅清越一眼，這一眼，涼到她心裏去了。
不一會兒便有下人來報，禮堂已經準備好了，他們現在應該去拜堂。
沈昭延在傅清越抗拒的眼神下，拉起了她的手。
她的妝發有一些些淩亂，沈昭延的嘴角也還殘留著幹涸的血跡，兩人的表情看起來都不大好。
在外人看來，這怎麽都不算一對佳人，倒像是怨偶。
不過大家都只能在心裏默默的想，畢竟那兩個喜婆的前車之鑒還在那裏擺著呢，這個時候誰也不敢觸太子殿下的黴頭。
傅清越全程沒有蓋過蓋頭，手一直被沈昭延牽著，來到了他們所說的禮堂。
然而禮堂卻不是傅清越想象中會客的地方，而是東宮特地開辟出來的祠堂，供奉的是沈昭延的生母蘭妃以及傅清越的生母羲和公主。
祠堂很空曠，這裏沒有丫鬟沒有侍衛，只有他們兩個。
沈昭延拉著傅清越的手，將人帶到供奉排位的案桌前，從懷中取出一枚玉鐲，親手為傅清越戴上。
那是他先前去丞相府送聘時一同送給傅清越的信物，也是蘭妃的遺物。
那日晚上，傅丞相將退婚書交給他的同時，將沈昭延送的聘禮也一並歸還了，所以這鐲子兜兜轉轉最終又回到了傅清越的手上。
他將鐲子給傅清越戴上，然後看向兩位母親的排位，嘴唇微動，卻說不出話來。
最終他也沒說些什麽，也沒有跪拜，只是盯著排位看了很久，期間他一直沒放開她的手。
“我娘會很喜歡你的。”
沈昭延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麽一句話，便拽著她走了。
出祠堂時，傅清越看到天邊已經開始泛白，這一晚上，終究是這麽折騰過去了。
沈昭延將傅清越帶回自己居住的東苑，讓她待在自己的房間裏，自己則是不知所蹤。
房間很大很空曠，傅清越坐在床上昏昏欲睡，這兩天她幾乎都沒合過眼，現在她的精神力已經快到極限了。
想睡覺，但是又不想睡在沈昭延的床上，她權衡了半晌，最終決定在屏風前面的桌子上將就一下。
而另一邊，沈昭延卻在一刻不停地忙碌。
他籌劃多年，為的就是今日。
只可惜因為種種原因，他不得不將收網的時間提前，各方面都還有些欠缺，所以才會手忙腳亂。
沒了皇帝這個主心骨，現在的朝廷已經是一盤散沙，他必須盡快讓北涼政權穩定下來，要盡快任命一批能幹又精幹的臣子，不然再這麽下去，北涼只會剩下一個空架子。
沈昭延昨晚的時間全部耗在傅清越身上，國事上的擔子就大部分落在了裴玉的身上，從事變到現在，他已經連軸轉了好幾天。
見沈昭延過來，裴玉嘴裏罵罵咧咧：“你可算過來了，再晚到一會兒小爺我就要累死了。”
不理會裴玉的訴苦，沈昭延問：“證據都拿到了嗎？”
“都拿到了，這回那老東西逃不掉了。”裴玉咬牙切齒，“你打算怎麽處置他？”
“將定北侯通敵的證據昭告天下，然後發出公示，褫奪定北侯封號，所有家產一律充歸國庫。”沈昭延頓了頓，“至於他這個人，就關進天牢吧。”
“還有，記得把他關得離傅垣近一些。”沈昭延補充，“最好再給他把刀，相信他會喜歡我送的禮物。”
裴玉還覺著這處罰有些輕拿輕放，直到聽他補充完後面的，這才感到出了一口氣，麻溜地應下：“我知道該怎麽辦了。”
他興沖沖跑出去，跑到一半又回來，問：“那……其他幾位皇子怎麽辦？”
沈昭延喝了口茶，眼神平淡：“聽話的留下，不聽話的發配了吧。”
“好嘞！”有了沈昭延的安排，裴玉瞬間幹勁十足。
裴玉走後，沈昭延沒有在書房多做停留，他現在要去宮裏一趟，去問問傅垣說的事是不是真的。
今日的皇宮不同往日，皇城裏裏外外全是裝備精良的禁軍，他們守衛在皇城的各個出口，每一刻鐘便交班巡邏一次，楞是連一只蒼蠅也不讓進。
然而沈昭延卻能暢通無阻，他的馬車直接大刺刺地開進了宮門之內。
馬車進去後，宮門再度關上，禁軍統領像個沒事人一樣繼續巡邏。
能做到在宮中來去自如，自然是因為禁軍統領是他的人，沈昭延坐在馬車上，仔細想著下一步計劃。
北涼帝已經是廢了，掀不起什麽大浪所以無足為懼，棘手的還要數朝中的臣子以及那些虎視眈眈的皇子們。
沈昭延正想著，卻忽然發現自己的馬車停了下來，不待他出聲詢問，就聽見一道令人作嘔的聲音：“太子。”
不用看也知道外面的是淑妃，沈昭延嫌惡地皺起眉頭：“何事？”
“太子將皇上怎麽了？”淑妃哭哭啼啼的，“妾身已經好幾日沒有見到皇上了。”
“父皇身染惡疾，需要調養，待他好後自會與你相見。”沈昭延語氣不急不緩，“淑妃請回。”
然而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堵上沈昭延的馬車，淑妃不想輕易放過，她收起那副梨花帶雨的模樣，款款跪了下來：“妾身知曉自己人微言輕，但還是希望太子殿下能有分寸，陛下他……畢竟還是您的父親。”
沈昭延閉上眼不答話，卻讓馬車夫繼續前進。
看著馬車揚長而去的淑妃雙手緊握，眼底滿是恨意。
禦書房，沈昭延打開大門，最中間擺放著的不是批閱奏章的書案，而是一張大床，所有的奏折都被堆積在角落。
沈昭延目不斜視，徑直朝最裏面走去。
書架上，一本厚厚的《史綱》十分搶眼，他手按在上面，輕輕一旋便打開了一扇暗門。
裏面是一條暗道。
沈昭延從桌上拿了火折子，將入口處的燈點亮，然後走進去。
這是歷朝皇帝專門挖來在緊急時刻逃生用的，他小時候便發現了這個秘密，經過數十年的運營，他已經成功將這條暗道改道，成為一個只有自己知道去向的通路。
火折子並不是很亮，但對於他來說已經足夠了。
轉過幾個彎，他來到一扇石門前，按動開關，便出現了一間石室，石室裏關著的，正是當朝皇帝。
此時的北涼帝還穿著裏衣褻褲，顯然是被人從睡夢中擄走的。
他的頭發亂糟糟，現在整個人脫力地坐在地上，好像失去了生機。
沈昭延用火折子將石室內的燈點亮，然後打開排風口，坐在石室內唯一的一張椅子上。
“怎麽樣，我的父皇？”
北涼帝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人來，但是他太累了，以至於並沒有擡頭看，等聽到沈昭延的聲音才認出來。
他嘶啞著嗓子吼了幾句什麽，雙手不停揮動著。
“留著點力氣吧，別到時候我還沒用刑你就不行了。”沈昭延往椅背上一靠，“知道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嗎？”
“因為你自私無情虛偽，因為你剛愎自用不知民生疾苦，因為你自以為是把我母妃的真心錯付。”他的手指敲著扶手，聲音一嗒一嗒的，讓人莫名焦躁，“你不會忘了我的母妃是怎麽死的了吧？”
對於沈昭延的控訴，北涼帝表現得很憤怒，他的聲音嘶啞，但是不妨礙沈昭延聽出來這是在罵他什麽。
他喊他“逆子”、“孽障”，卻唯獨不像小時候那般喊他“野種”。
“你或許不知道。”沈昭延慢條斯理，一點一點地折磨著北涼帝，“母妃和傅垣自幼一起長大，而她進宮這年，恰好是和傅垣最為情濃的一年，你猜猜我是誰的種？”
或許是這句話摧毀了北涼帝的最後一道防線，他揚起巴掌就要打在沈昭延的臉上，然而下一秒就被他擒住，然後狠狠一甩，將他甩回到地上。
他從椅子上起身，慢慢蹲下去，聽著北涼帝嘴裏念叨。
聽了兩耳朵，沈昭延心裏便確定了個大概，在這種精神狀態下北涼帝不可能說謊，所以擾亂他心智的是傅垣。
不過值得松一口氣的是，他和傅清越沒有血緣上的關系，至於傅垣所說的倫常……無稽之談。
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，沈昭延站了起來，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北涼帝，滿眼諷刺。
不過一日，他就失去了君王該有的驕傲和自尊，廢就廢吧。
感謝支持，評論有小紅包哦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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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桃左右看了看，最後做了個抹脖子的舉動。
但是傅清越卻覺得這不太可能，她自認為自己對沈昭延還是有一定了解的，他還不至於為了自己就做出這種驚世駭俗的事。
可……一想到沈昭延今天晚上的種種表現，再加上那片血濡之地，那些屍體和骸骨……
她不禁打了個寒顫，覺得事情好像朝著什麽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了。
如果連皇上都被沈昭延控制的話，那她爹豈不是很危險？一想到這個可能，傅清越坐不住了，她站起來，想要出門去找沈昭延問個清楚。
然而沒等她出門，沈昭延卻先一步將門打開了。
門外光線比裏面暗，所以傅清越看到的是一個臉色發暖的、身著大紅喜袍，並且臉上洋溢著幸福笑容的沈昭延。
這一瞬間傅清越有些恍惚，不得不說沈昭延是極其適合穿紅色的，他一張臉本就溫潤儒雅，有了大紅喜袍的襯托，反倒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妖孽感。
在傅清越看沈昭延的時候，沈昭延也在看傅清越。
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她穿嫁衣，但內心的感覺終究是不一樣的，這一次有了更多的實感，讓他切切實實感到眼前之人在熬了兩輩子之後終於要成為他的妻。
美人如花，嬌艷欲滴。
看了很久，沈昭延終於邁步走向她。
兩人正面對上，沈昭延擡起手，輕輕在傅清越的臉上摩挲，傅清越垂眸看著他垂在身側的另一只手，那手指節分明又修長，像是金枝玉桂的太子殿下的手。
有點好看。
沈昭延像是不滿他視線的轉移，用手捏住傅清越的下巴，強迫她看著自己。
“你到現在了還想著逃嗎？”
眼瞅著沈昭延的表情漸漸變化，傅清越連忙搖頭，只是這一搖頭，便將自己的唇湊到了沈昭延的指腹。
手指上傳來柔軟的觸感，沈昭延不禁反覆摩挲，最後一把扣住她的後腦，將自己的唇印了上去。
沈昭延的嘴唇是最標準的薄唇，傅清越在觸碰到的一瞬間就感覺到了，這張嘴很適合接吻。
許是少有實踐，男人顯得有些笨拙，只會同之前一樣簡單的相貼，不過很快他便找到了竅門。
輕輕撬開她的牙關，然後肆意奪走她口中的空氣，與她纏繞嬉戲、追逐打鬧。
然而被迫承受這一切的傅清越卻苦不堪言，這人怎麽跟個瘋狗一樣到處亂舔，還咬人……
終於在男人的手開始下移的時候，傅清越受不住了，她纏住男人的舌尖，然後狠狠一咬，兩人立馬便聞到了一股血腥味。
那是沈昭延的血。
他放開了她。
傅清越靠在沈昭延的懷裏大喘氣，剛剛那一下差點給她憋死。
但是轉頭一想，這人剛被自己咬了，不會又發瘋吧？
她有些心虛，悄悄擡頭看了眼，卻發現男人嘴角竟然還掛著笑容。
……神經病。
傅清越撇撇嘴，這時才想起來自己方才好像是要問她爹的情況來著。
她退出沈昭延的懷抱，然後問：“你把我爹他們怎麽了？”
提到傅垣，沈昭延的眼中有一瞬的暗沈，最終他打算如實告訴他：“他現在在天牢，不過你不用擔心，他在牢裏過得很好，只要你不再想著逃離東宮，我便能保證傅丞相和三位公子的安全。”
“你把我哥他們也抓了？”傅清越急了，這要是全家都被抓起來，自己還怎麽脫身？
沈昭延看在眼裏，卻也沒戳破，他用手撥了撥傅清越的發髻，本想著將之理順一些，卻沒成想被他這麽一撥，她的發髻更加亂了。
“這倒是還沒有，不過也快了。”男人笑笑，“若是你那三個哥哥老實些，我保證他們高官厚祿榮華富貴，可若是他們有什麽別的心思……那我可就只能讓他們父子天牢相聚了，相信你也不想這樣的，對吧？”
傅清越自然是不想的，她僵硬的點了頭。
男人滿意一笑，用指腹將自己嘴角的血跡抹去，然後轉手抹到了傅清越的臉上。
不去評判沈昭延的幼稚行為，傅清越轉頭，卻發現門口處站了兩個喜娘。
看她們那副欲言又止的樣子，應該是在這裏站了許久，那麽剛才……
哎西，有點社死是怎麽回事？
她轉過來，扯著沈昭延的衣袖，示意他回頭看。
沈昭延正好等找喜婆，見人來了，便讓她們進來，問：“本殿吩咐你們的事，可都辦好了？”
兩位喜婆點點頭，看了傅清越一眼，小聲道：“傅……丞相已經知道了，奴婢們將喜宴上的菜品給他帶去，他說很好。”
“只是這樣？他可還有說什麽別的？”沈昭延擰眉，這似乎不太像他的作風。
喜婆們戰戰兢兢，生怕自己說錯話，喏喏道：“丞相還說……還說您目無祖制，敗壞倫常……會遭天譴。”
兩人說完立馬便跪了下去，哆嗦著喊太子殿下息怒。
然而沈昭延卻並沒有理會她們，而是臉色發白，腦袋放空，不知在想什麽。
這一頭的傅清越看得雲裏霧裏，她不清楚沈昭延又怎麽了，不過看樣子，似乎是她爹說的那些話。
目無祖制、敗壞倫常、遭天譴……這似乎是文人罵人時的慣用話語……
等等，敗壞倫常，倫常……莫非……
傅清越眼睛都睜大了，事情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？這也太狗血了。
她快步走到沈昭延跟前，看著他，試圖從兩人的面貌當中找出一些相似點。
可是很奇怪，兩人除了都長的好看以外沒有任何相像之處，若真要說的話，沈昭延的眼睛倒是有幾分她爹的神韻，但是過於勉強了。
此時的沈昭延還處在震驚與掙紮當中，他當然看到了傅清越的震驚和懷疑，只是這種事情任他自己都無法接受，更別說眼前之人。
良久，他深吸一口氣，對著外面喊了一聲，在外候著的東宮護衛聞聲趕來，跪在沈昭延面前。
“傳下去，傅相失心瘋了，今日起卸任北涼丞相一職，暫且由戶部尚書王騫接任。”沈昭延不緊不慢發完這個命令，然後看了眼跪在自己腳邊的喜婆，閉了閉眼，還是道，“這兩個，處理掉。”
護衛應是，喜婆們卻哭天搶地：“太子殿下饒命！奴婢什麽都不知道，求太子殿下放過奴婢！”
喜婆們哭得很慘，傅清越忍不住想開口求情，卻被沈昭延一個眼神制止了。
很快就又進來兩個護衛，將喜婆全部拖走，他們走前將喜娘的嘴用抹布堵上，哀嚎聲很快消失。
沈昭延看了傅清越一眼，這一眼，涼到她心裏去了。
不一會兒便有下人來報，禮堂已經準備好了，他們現在應該去拜堂。
沈昭延在傅清越抗拒的眼神下，拉起了她的手。
她的妝發有一些些淩亂，沈昭延的嘴角也還殘留著幹涸的血跡，兩人的表情看起來都不大好。
在外人看來，這怎麽都不算一對佳人，倒像是怨偶。
不過大家都只能在心裏默默的想，畢竟那兩個喜婆的前車之鑒還在那裏擺著呢，這個時候誰也不敢觸太子殿下的黴頭。
傅清越全程沒有蓋過蓋頭，手一直被沈昭延牽著，來到了他們所說的禮堂。
然而禮堂卻不是傅清越想象中會客的地方，而是東宮特地開辟出來的祠堂，供奉的是沈昭延的生母蘭妃以及傅清越的生母羲和公主。
祠堂很空曠，這裏沒有丫鬟沒有侍衛，只有他們兩個。
沈昭延拉著傅清越的手，將人帶到供奉排位的案桌前，從懷中取出一枚玉鐲，親手為傅清越戴上。
那是他先前去丞相府送聘時一同送給傅清越的信物，也是蘭妃的遺物。
那日晚上，傅丞相將退婚書交給他的同時，將沈昭延送的聘禮也一並歸還了，所以這鐲子兜兜轉轉最終又回到了傅清越的手上。
他將鐲子給傅清越戴上，然後看向兩位母親的排位，嘴唇微動，卻說不出話來。
最終他也沒說些什麽，也沒有跪拜，只是盯著排位看了很久，期間他一直沒放開她的手。
“我娘會很喜歡你的。”
沈昭延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麽一句話，便拽著她走了。
出祠堂時，傅清越看到天邊已經開始泛白，這一晚上，終究是這麽折騰過去了。
沈昭延將傅清越帶回自己居住的東苑，讓她待在自己的房間裏，自己則是不知所蹤。
房間很大很空曠，傅清越坐在床上昏昏欲睡，這兩天她幾乎都沒合過眼，現在她的精神力已經快到極限了。
想睡覺，但是又不想睡在沈昭延的床上，她權衡了半晌，最終決定在屏風前面的桌子上將就一下。
而另一邊，沈昭延卻在一刻不停地忙碌。
他籌劃多年，為的就是今日。
只可惜因為種種原因，他不得不將收網的時間提前，各方面都還有些欠缺，所以才會手忙腳亂。
沒了皇帝這個主心骨，現在的朝廷已經是一盤散沙，他必須盡快讓北涼政權穩定下來，要盡快任命一批能幹又精幹的臣子，不然再這麽下去，北涼只會剩下一個空架子。
沈昭延昨晚的時間全部耗在傅清越身上，國事上的擔子就大部分落在了裴玉的身上，從事變到現在，他已經連軸轉了好幾天。
見沈昭延過來，裴玉嘴裏罵罵咧咧：“你可算過來了，再晚到一會兒小爺我就要累死了。”
不理會裴玉的訴苦，沈昭延問：“證據都拿到了嗎？”
“都拿到了，這回那老東西逃不掉了。”裴玉咬牙切齒，“你打算怎麽處置他？”
“將定北侯通敵的證據昭告天下，然後發出公示，褫奪定北侯封號，所有家產一律充歸國庫。”沈昭延頓了頓，“至於他這個人，就關進天牢吧。”
“還有，記得把他關得離傅垣近一些。”沈昭延補充，“最好再給他把刀，相信他會喜歡我送的禮物。”
裴玉還覺著這處罰有些輕拿輕放，直到聽他補充完後面的，這才感到出了一口氣，麻溜地應下：“我知道該怎麽辦了。”
他興沖沖跑出去，跑到一半又回來，問：“那……其他幾位皇子怎麽辦？”
沈昭延喝了口茶，眼神平淡：“聽話的留下，不聽話的發配了吧。”
“好嘞！”有了沈昭延的安排，裴玉瞬間幹勁十足。
裴玉走後，沈昭延沒有在書房多做停留，他現在要去宮裏一趟，去問問傅垣說的事是不是真的。
今日的皇宮不同往日，皇城裏裏外外全是裝備精良的禁軍，他們守衛在皇城的各個出口，每一刻鐘便交班巡邏一次，楞是連一只蒼蠅也不讓進。
然而沈昭延卻能暢通無阻，他的馬車直接大刺刺地開進了宮門之內。
馬車進去後，宮門再度關上，禁軍統領像個沒事人一樣繼續巡邏。
能做到在宮中來去自如，自然是因為禁軍統領是他的人，沈昭延坐在馬車上，仔細想著下一步計劃。
北涼帝已經是廢了，掀不起什麽大浪所以無足為懼，棘手的還要數朝中的臣子以及那些虎視眈眈的皇子們。
沈昭延正想著，卻忽然發現自己的馬車停了下來，不待他出聲詢問，就聽見一道令人作嘔的聲音：“太子。”
不用看也知道外面的是淑妃，沈昭延嫌惡地皺起眉頭：“何事？”
“太子將皇上怎麽了？”淑妃哭哭啼啼的，“妾身已經好幾日沒有見到皇上了。”
“父皇身染惡疾，需要調養，待他好後自會與你相見。”沈昭延語氣不急不緩，“淑妃請回。”
然而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堵上沈昭延的馬車，淑妃不想輕易放過，她收起那副梨花帶雨的模樣，款款跪了下來：“妾身知曉自己人微言輕，但還是希望太子殿下能有分寸，陛下他……畢竟還是您的父親。”
沈昭延閉上眼不答話，卻讓馬車夫繼續前進。
看著馬車揚長而去的淑妃雙手緊握，眼底滿是恨意。
禦書房，沈昭延打開大門，最中間擺放著的不是批閱奏章的書案，而是一張大床，所有的奏折都被堆積在角落。
沈昭延目不斜視，徑直朝最裏面走去。
書架上，一本厚厚的《史綱》十分搶眼，他手按在上面，輕輕一旋便打開了一扇暗門。
裏面是一條暗道。
沈昭延從桌上拿了火折子，將入口處的燈點亮，然後走進去。
這是歷朝皇帝專門挖來在緊急時刻逃生用的，他小時候便發現了這個秘密，經過數十年的運營，他已經成功將這條暗道改道，成為一個只有自己知道去向的通路。
火折子並不是很亮，但對於他來說已經足夠了。
轉過幾個彎，他來到一扇石門前，按動開關，便出現了一間石室，石室裏關著的，正是當朝皇帝。
此時的北涼帝還穿著裏衣褻褲，顯然是被人從睡夢中擄走的。
他的頭發亂糟糟，現在整個人脫力地坐在地上，好像失去了生機。
沈昭延用火折子將石室內的燈點亮，然後打開排風口，坐在石室內唯一的一張椅子上。
“怎麽樣，我的父皇？”
北涼帝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人來，但是他太累了，以至於並沒有擡頭看，等聽到沈昭延的聲音才認出來。
他嘶啞著嗓子吼了幾句什麽，雙手不停揮動著。
“留著點力氣吧，別到時候我還沒用刑你就不行了。”沈昭延往椅背上一靠，“知道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嗎？”
“因為你自私無情虛偽，因為你剛愎自用不知民生疾苦，因為你自以為是把我母妃的真心錯付。”他的手指敲著扶手，聲音一嗒一嗒的，讓人莫名焦躁，“你不會忘了我的母妃是怎麽死的了吧？”
對於沈昭延的控訴，北涼帝表現得很憤怒，他的聲音嘶啞，但是不妨礙沈昭延聽出來這是在罵他什麽。
他喊他“逆子”、“孽障”，卻唯獨不像小時候那般喊他“野種”。
“你或許不知道。”沈昭延慢條斯理，一點一點地折磨著北涼帝，“母妃和傅垣自幼一起長大，而她進宮這年，恰好是和傅垣最為情濃的一年，你猜猜我是誰的種？”
或許是這句話摧毀了北涼帝的最後一道防線，他揚起巴掌就要打在沈昭延的臉上，然而下一秒就被他擒住，然後狠狠一甩，將他甩回到地上。
他從椅子上起身，慢慢蹲下去，聽著北涼帝嘴裏念叨。
聽了兩耳朵，沈昭延心裏便確定了個大概，在這種精神狀態下北涼帝不可能說謊，所以擾亂他心智的是傅垣。
不過值得松一口氣的是，他和傅清越沒有血緣上的關系，至於傅垣所說的倫常……無稽之談。
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，沈昭延站了起來，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北涼帝，滿眼諷刺。
不過一日，他就失去了君王該有的驕傲和自尊，廢就廢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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